道与妙俱气朗神清——喻冬友中国画赏读

文 / 卜绍基

一直以来，大写意花鸟画是中国画中最具传统魅力的艺术载体。从宋代的文同、苏轼至元代赵孟頫、倪瓒等，再从明代的沈周、陈白阳、徐青藤到清代的八大、石涛、扬州八怪及至近代的赵之谦、吴昌硕，齐白石、潘天寿等，其光辉的艺术成就令大写意花鸟画领域获得了长足发展。

其中明代的陈淳和徐文长更是自出机杼，开后世之风；此后，恽南田、八大、石涛以及金农、华嵒诸家，皆能各变其法、独树一帜；直至清末赵之谦、任伯年及老缶等花鸟大家的出现，更为写意花鸟的发展开辟了崭新境界。

当代画家喻冬友的大写意花鸟作品，正是试图继承和吸收前贤诸家的优点，又融合符合自身性灵的审美情操及以当代艺术语言为己用，笔下的花卉草木皆道与妙俱、气朗神清，可谓独辟蹊径、推陈出新。

冬友出身于东海之滨的江浙台州，江南书香学养的滋养，陶冶其痴爱书画的艺术禀赋，及后扎根岭南，数十年来，刻苦用功，耳濡目染，挥毫泼墨，自成格局。又于其事业蒸蒸日上之时，勤弥余劳，心有常闲，以翰墨为日课，攻书谋绘，乐在其中。

他谦虚好学，走南闯北，转益多师，寻师访友，切磋交流，直把笔墨功夫，细心打磨，令观者称道，在绘事上勇猛精进，层楼再上。他多以传统的梅兰竹菊“四君子”及青松、卧石、草虫为题材。尤以松竹为佳，其笔下墨竹，枝干飘逸，穿插有序，气象万千。

近年来，冬友于传统写竹的成法中，又借镜“岭南二居”“撞水撞粉”之效用，尝试于熟宣之上以色墨写竹，令画面形成深浅不一的多层次，以成竹叶边缘天然的轮廓线，自然表达出阴阳变化，而笔画间留下的那一线水渍，使得枝叶之间尤显湿润之效，润泽而具生气。

多年来，冬友在注重传统法度的学习及笔墨的锤炼之余，同样重视“外师造化”、“临渊摹笔”，在他看来：莫此不能使其笔下的物象上升到艺术的概括和提炼，从而达到绘画上的“得心应手、意到笔随”。

现实生活乃灵感之源，只有在传统法度及现实观照两者之间的坚持，才能带来艺术发展的后劲，才能创作出形神兼备、气韵生动的好作品。例如，他喜爱青松的挺拔和苍劲，为画好松树，他经常外出游历，从黄山的“迎客松”到泰山的“六朝松”，从北京颐和园的“万寿松”到陕西黄帝陵的“千年古松”……为他留下了大量的写生素材。其腕底苍松，屈伸自如，腾跃盘旋，如变幻风云，飞彩流霞。

特别是他新近创作的那幅长近30米、高2.5米的巨制——《万壑松涛》，尤具有气吞四方之势，尽显浑厚健雄的宏大意象。画卷展开，其势雄风扑面，笔墨淋漓，气韵生动，构图严整。这种大安排，大格局，大气势令他的中国画创作在原有典雅脱俗、文气隽永之外又有了新突破，新面目。

作为一位传统书画艺术的守道者，冬友沿袭了一向“以书入画”的传统。纵观近现代的写意大家，吴昌硕将石鼓文的金石之气融入笔下花卉；齐白石将书法中的纵横大气引入到花鸟虫鱼；徐悲鸿则以碑隶笔法写骏马，笔墨奔放灵动；张大千以魏碑行书的铁线银钩作人物的白描勾勒……

黄宾虹曾道：“精通书法者，常以书法用于画法上，昌硕先生深悟于此理，我画树枝，常以小篆之法为之。”可见书法线条对笔墨修养锤炼之重要所在。冬友习书以“二王”为宗，专精帖学，对草、行、楷书皆用功颇勤，逐渐形成了自然天成、奔放大气的书风，故其笔墨线条皆有飘逸流畅之节韵、律动感。

再者，作为当代岭南艺坛之重要一隅——“天平楼门人”中的一员，冬友秉承其门中“重笔墨语言，重文化内涵，重人品道德”三方修养的艺术宗旨，对艺事皆力图“静心求之”。正是这种当“心”与“吾”合一时，才会达到所谓“悟”的境界。这种“悟”，令冬友笔下之“妙”更贴近书画之“道”，而这种艰苦求索之后的参悟，更令其画作与日俱清，与日俱精。

诚然，一位大写意花鸟画家的真正长成需要日积月累的锤炼。当我们再次细细品味喻冬友的国画作品，在赞赏个中的笔精墨妙之时，更希望日后的他，能多涉猎秦汉魏晋之风骨，以增其古；多习青藤、八大诸前人之法，以活其墨；多融老缶、天寿诸位大家笔意，以强其骨；多读诗揽胜，陶冶金石，以壮其怀，在大写意花鸟的广阔天地中，尽情抒发所获取之生命体验，自由自在构建心中理想境界。

卜绍基 | 作者简介

广东画院美术馆副馆长

广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美术研究专委会主任